sp;施鸿与杜泽勋为官多年,焉能不知朝廷规矩?只是此来打的便是先发制人的主意、还想着要给扶清殿里那位小太后一个下马威,自然要将兵带得足足的、不可教人轻看了去。
&esp;&esp;“娄将军有所不知, ”施鸿皮笑肉不笑地与娄风打起太极, “南境形势复杂, 我等领兵北上也是为求一个稳妥,大军远来十分疲敝, 在此荒野之地怕也难以驻扎, 不如还是先容他们入城,此后我等自会向太后与陛下解依譁释……”
&esp;&esp;娄风却并无耐心与之周旋,堪堪把话听完便明言拒绝道:“金陵台城天子脚下, 岂容兵戈冲撞冒犯?二位说话行事还需仔细些,莫因一时之失惹上麻烦。”
&esp;&esp;这话已说得十分不客气、后半句更分明暗含警告之意, 施鸿眉间的刀疤登时显出几分狠辣, 显见心下怒火已起。
&esp;&esp;——他娄风算个什么东西?
&esp;&esp;关内娄氏丧家之犬,在上枭谷一役后便成了国家的罪人!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勉强吊着一条性命,也配在他这等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面前叫嚣?
&esp;&esp;他当场便欲反呛教对方吃个教训,不幸却被一旁的杜泽勋暗拉了一把——后者实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此刻更似儒士般风度翩翩地对娄风点了点头,应:“娄将军提点的是, 是我二人思虑不周了……”
&esp;&esp;退一步后便同老友使起眼色、示意他也以大局为重,无奈施鸿并不买账,依旧反唇相讥:“今上仁慈宽厚,便是当年抗命害国之人尚能重用,想来这区区多带几千人的小节也不至那般计较罢?”
&esp;&esp;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八年前娄啸违军令而致长安沦丧之罪终究无法被时间磨灭,此一句讥讽不单扎烂了娄风的心、更令他身后一干娄氏亲兵脸色铁青;施鸿观之大笑,又虚伪地摇头自称“失言”,得意之时忽闻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黑云一线似疾风过境,不必招展旌旗便知来者乃颍川神略军。
&esp;&esp;“何事遮道喧哗?”
&esp;&esp;为首者瞧着脸生、约莫只是方氏旁支的哪位将军,勒马之时全军肃穆、真正是令行禁止威风凛凛;施鸿杜泽勋一看不敢怠慢,前者更很快收了脸上的笑向对方客气拱手,娄风的脸色依旧难看,侧首同对方耳语了几句。
&esp;&esp;那位方姓将军听后面色一沉,随即面无表情向二使看来,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只道:“节度入京按制可携兵五百,违者处谋逆罪,杀。”
&esp;&esp;“杀”字之后一干将士气息皆是一厉,天下闻名的精锐之师终究并非寻常可比,施鸿杜泽勋带来的私兵见状不禁纷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畏惧之色已昭昭然写在了脸上。
&esp;&esp;施鸿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方才尚且强横嚣张的气焰此刻已散去一半,杜泽勋更赶忙自行造竿往下爬,连声道:“是,是,我等自当照章办事,照章办事……”
&esp;&esp;两人遂依言各点兵五百随行向前,其余人等就地驻扎听候调遣,神略军亲自引之入金陵城,道旁百姓见之皆心悦诚服恭敬退避。
&esp;&esp;扶清殿自是最早接到二使入宫城的消息的,彼时宋疏妍安坐内殿垂目看着许宗尧从地方州县递上来的土地清查奏表,头也不抬地吩咐左右:“让他们在凤阳殿候着,就说孤稍后便到。”
&esp;&esp;“帝王道,心术也……”
&esp;&esp;过去仁宗在病中常常这般教诲她。
&esp;&esp;“有时要对臣子遮掩自己的情绪,而有时又要教他们知道你的不满——疏妍,你要自己拿捏其中的分寸。”
&esp;&esp;她明白他的意思,实而示之虚、虚而示之实,为君者总不能不令臣下生畏,如今不仅施鸿杜泽勋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她亦同样想打他们一顿杀威棒,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许多机会便潜藏在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的争斗交锋里。
&esp;&esp;只是那时她毕竟年轻、并不全然理解卫钦的意思,便在他病榻之侧恭敬地欠身问道:“陛下也曾用过心术么?对何人遮掩……又对何人显露?”
&esp;&esp;他那时沉默了,倚靠在龙床深处的影子显得孱弱不堪,微微阖目的模样又显得高深莫测,她于是自知说了一句蠢话,后来也就不再问了。
&esp;&esp;如今她用他教的法子规训臣子,直将两个节度使晾在凤阳殿干等了大半日,直到入夜时分方才打发朝华去给二人传话,说太后政务繁忙今日无暇接见,请之先至馆驿落脚、明日再行进宫觐见。
&esp;&esp;施鸿自是艴然不悦,可心下也的确悄悄打起了鼓,思及白日里在神略军处吃的暗亏、不禁怀疑这小太后待他二人如此不客气是否是因另外备了后手;生性更谨慎的杜泽勋则更是不